要对人和社会发一点议论就这么费劲，要是先入为主的决定了什么应该赞美，什么应该贬低就容易了，这就是写一流东西的难处。

有人说当孩子的时候最幸福，其实远非如此。如果说人在童年可以决定自己生命的前途，那么就是当孩子的时候最幸福，其实有一种我们不能左右的力量参加进来决定我们的命运，也就是说，我们被天真欺骗了。

还有一次规模宏大的把肉麻当有趣，就是六八、六九年闹林彪的时候。

肉麻是什么呢？肉麻就是人们不得不接受降低人格行为时的感觉

我有点担心你锋芒太外露。这年头上战场要有点策略，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装哑巴。

大略是现代科学的发达占用了很多的剩余精力，所以现在只能有很低等的文学，这是说西方世界。

总之，人们应当为自己的剩余精力建设美好的精神生活，这是物质所代替不了的。

我又在想，什么是文学的基本问题。今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我的答案是：人可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中国人真是可怕！有很多很多中国人活在世上什么也不干，只是在周围逡巡，发现了什么就一拥而上。比方说，刘心武写了《班主任》，写得不坏，说了一声：“生活不仅如此！”就有无数的人拥了上去，连声说：“太对太对！您真了不起！您是班主任吧？啧啧，这年头孩子是太坏。”肉麻得叫人毛骨悚然。我觉得这一切真是糟透了。

还有我。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他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你也飞吧。我会难过，也会高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我会不爱你吗？不爱你？不会。爱你就像爱生命。算了。不胡扯。

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爱情是什么吗？就是从心底里喜欢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很亲切，不高兴你比喜欢我更喜欢别人。你要是喜欢了別人我会哭，但是还是喜欢你。你肯用这样的爱情回报我吗？就是你高兴我也高兴，你难过时我来安慰你，还有别爱別人！可惜的是你觉得我长得难看。这怎么办？我来见你时应当怎样化妆？你说吧。

萧伯纳的名言：“真正的婚姻全是在天上缔结的。”这句话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爱上一个八十岁以上的萧非特船长时说的。

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就是，人是轻易不能知道自己的，因为人的感官全是向外的，比方说人能看见別人，却不能看见自己；人可以对別人有最细微的感觉，对自己就迟钝得多。

所以我永远不会想把別人的灵魂据为己有。我只希望我们的灵魂可以互通，像一个两倍大的共同体，你知道吗，孤独的灵魂多么寂寞啊，人又有多少弱点啊（这是使自己哭泣的弱点）。

本着这些信念，我很希望你绝对自由，我希望你的灵魂高飞。

要是到那时我变了主意，那就是我变坏了，你就丢开我好啦。

我不喜欢安分过什么“日子”，也不喜欢死气白赖地搅在一起。至于结婚不结婚之类的事情我都不爱去想。世俗所谓必不可少的东西我是一件也不要的。还有那个“爱”、“欠情”之类，似乎无关紧要。只希望你和我好，互不猜忌，也互不称誉，安如平日，你和我说话像对自己说话一样，我和你说话也像对自己说话一样。说吧，和我好吗？

你知道我这个人越讨厌什么就非把什么弄明白不可。如果我讨厌什么而不把它弄清楚，我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它，也就不能明确地憎恨它。

我有好多坏处。可是你知道吗？我是一只骆驼，我说过的话我是不会反悔的，你大概发现我特別迟钝，又很不会说话，可我是忠诚的啊。

你知道我在世界上最珍视的东西吗？那就是我自己的性格，也就是我自己思想的自由。在

我去山里你生气吗？你要是不高兴我立刻就回来。

你呀，你准是不相信我是个好人，以为我会嘲笑你。我真的是个好人，我对好多人怀有最深的感情，尤其是对你。我很想为別人做好事，尤其是对你。我真想把我能做出的一切好事全献给你呢。

现代作家们对別人永远不及对自己的八分之一关心。我因为这个恨他们，他们写自己的满腹委屈，写自己的无所事事，这怎么可以呢？人不能不爱别人啊。

总之，空论是非很可笑，不论是非有点冥顽不灵（这句话说得很混，你姑且容之），最正确的就是你。

你生了气就哭，我一看见你哭就目瞪口呆，就像一个小孩子做了坏事在未受责备之前目瞪口呆一样，所以什么事你先別哭，先来责备我，好吗？

你是个信仰坚定的人，一个战士。其实我对未来、对你信仰的一切也有信心，而且我也认为不能信別的，这是中国人民唯一的希望，我就是还有一点，我还希望明白什么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东西，我这样的人能做到的东西里什么是最美最好的，我要把它找到，献给别人。

我以为凡把文学当成沽名钓誉手段的全是儿戏，连 ×× 也曾被我暗笑了好几回呢。

写信我爱瞎说，见面就敬重了。

说实话，爱你爱得要命。

假如你愿意，你就恋爱吧，爱我。恋爱可以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的。

如果你想喜欢別人，我还是你的朋友。你不能和我心灵相通，却和爱的人心灵不通吧？我们不能捉弄別人的，是吧？所以我就要退后一步了。

因为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除了爱。

我们是比较不进油盐的人。你来影响当然不同了，爱情是助渗剂。

我猜老人家心里给你选了更好的人呢，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一定也是好人。

星期三晚上，我和平常一样，在平常的地点平常的时间等你。

我们所谓的入学教育就包括系里的头头领着大家到外面，指着被二炮霸占的教学楼进行传统教育。

他妈的，要是这路上的九十分钟省下来和你待在一起多好。

总之，很爱你，好银河，别嫌我啊。别嫌我没时间啊。

释迦牟尼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出了家，结果得到的结论是人活着为了涅槃，就是死。

总之，我认为人不应当忽视自己，生活就是自己啊。总要无愧于自己才好。比方说我要无愧于自己就要好好地爱你才对。

不过我现在要爱你，我觉得我很对，你也觉得我很对，别人与此有何相干。

总之，我是这样，为了大家好，还为了我自己好，才能正经做事。为了什么仪式，为了看起来挺对路，我就混它。我决不为了仪式爱你，我是正经爱你呢。

也许你会在将来不爱我，也许你要离开我，但是我永远对你负有责任（我也希望你也负起这个责任），就是你的一切苦难就永远是我的。社会的力量是很大的吧？什么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止不住两个相爱过的人的互助。

我当然反对它成为一种枷锁，我也不能同意它是一场宴会。我以为它该是终身不能忘却的。

我很讨厌我自己不温不凉地思虑过度，也许我是个坏人，不过我只要你吻我一下就会变好呢。

我不要孤独，孤独是丑的、令人作呕的、灰色的。我要和你相通、共存，还有你的温暖，都是最迷人的啊！

谁也不能使我们满意，谁也不能使我们幸福，只有自己做出非凡的努力。还有我要你，和我有宿缘的人。

真的，我要好好爱你，好好地，不一定要你爱我，但是我爱你，这是我的命运。

可是排比句是头脑浅薄的人所好，我不用这种东西，这种形式的东西我讨厌。我不用任何形式，我也不喜欢形容词。

我要和他一起深入这个天地，一去再也不回来。”

我觉得爱情里有无限多的喜悦，它使人在生命的道路上步伐坚定。

最近有一些事情实在坏透啦。比方说，报上公然号召大家少谈些主义，要埋头工作。不要关心政治。真他妈的放屁。过去要大家人人都要革命，现在又要大家都不要瞎革命啦，老老实实去干活。只有某些经过特许的人才能革命呢。

总有一天中国会在农村人口的大海里沉下去。现在有些青年有点冲动，就像沉船上的耗子，渴望变革，也是为了救自己和救大家。头头们很怒，希望大家在一艘沉船上做忠于职守的水手。唉，忠于职守也得淹死。人家说中国的生态平衡已经被彻底打乱，总有一天水里没有鱼烧饭没有柴土地全部盐碱化地上人摞人。总得有个变革才好。

最可憎的是人就此沉入一种麻木状态，既然你要做的一切都是别人做过一千万次的，那么这事还不令人作呕吗？

我现在一拿笔就想写人们的相爱——目空一切的那种相爱。可以说这样爱是反社会的。

总的来说，相爱是人“本身”的行为，我们只能从相爱上看出人们的本色，其他的都沉入一片灰蒙蒙。

你干过偷果酱这样的事儿吗？我就干过，我猜你一定从来没干过，因为你乖。

总之，社会是不喜欢飞毛腿的，鬼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陷在坑里的要老实多了——不过你要知道为什么人要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坠下去，这就是因为没什么好干的，给自己揽一桩活。

我还见过别的人声称两个人合搞什么事业，结果是搞到一起，劣根性上来了，于是滚到一个坑里去了。这是一种灾难，是不是？

中国人说苦处也就是乐处，这就可以说明有人为什么爱吃臭豆腐：他们都能从臭里体验出香来。这可以说明懒于改造世界的人多么勤于改造自己。

人们懒于改造世界必然勤于改造自己，懒于改造生产方式。对了，懒于进行思想劳动必然勤于体力劳动，懒于创造性的思想活动必然勤于死记硬背，比方说，吃臭豆腐、大寨、大庆的齐莉莉。

比方说你我，决不该为了中国人改造自己，否则太糊涂。比方说中国孩子太多，生孩子极吃苦头，但是人们为什么非生不可呢？我猜是因为：一，大家都生；二，怕老了；三，现在不生以后生不了。

可是我很喜欢你，爱你，男孩子只能爱女孩子，可这不是因为——该死，生殖细胞。而是因为她可爱，有很多非爱不可的地方。

我在家里爱你爱得要命。

闭起嘴被人当成傻瓜胜于张开嘴消除一切疑虑。

我只会像一头笼子里的狼一样焦急的走来走去，好像害了牙痛，天哪，这可一点诗意也没有。

咱们一定要学会在一起用功，像两个毛主席的好孩子——我们院过去有一个刷厕所的老头，有一天他问我厕所刷得白不白，我说白，他就说我是毛主席的好孩子，现在我还是呢。

麦子熟了， 天天都很热。 等到明天一早， 我就去收割。 我的爱情也成熟了， 很热的是我的心， 但愿你，亲爱的， 是收割的人，

咱们国家某些教条主义已经到了几乎无可救药的地步，从脑袋到下水全是教条，无可更改的教条，除了火葬场谁也活不了。他们的教条比斑马还多，谁要改了他一条，比说他是婊子养的还让他生气。

如果马克思在世，他们会为了他本人说过的几句话把他关进疯人院，如果他有不同的理解。

告诉你，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得不到你的爱，就像一个刚刚懂事的孩子那种说不出口的哑巴爱一样，成天傻想。

爱一回就够了，可以死了，什么也不需要了。

你看我是多么适合你的人，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

你该用你的速度来带动我，用你的火来燃烧我，用你的欢快的浪花把我从死水潭里带走。

谁都会有片刻的恍惚，觉得一切都走到了终结，也许再不能走下去了。

生命力，张力，苦闷，促使采取行动的痛苦，这是物质所固有的。

不会因慷慨激昂而思想。只有思想压迫我去慷慨激昂。

我要，那么我也给，我也愿意给啊！我们的幸福啊，让它再浓烈些，再浓烈些吧！

如果我伤了你的心，请你原谅我，因为我们过去说过，要把心中发生的一切告诉对方。否则，它就会变成一种潜伏的危机。

我并不自命不凡，就像你也并不自命不凡一样。我也并不是很难了解的人。但是我觉得真正懂得我的只有你。

我还常常想，为了你我想变得美一些，我希望你爱我的全部肉体，我愿意它因为你而变得美。

对了，你说你和 ×× 他们都不是一路人，这我也有感觉，我喜欢的也许就是这个，我从那么多人里一下子就把你和他们区别开来（用我妈妈的话说：一头就扎在……）也许就因为这个呢。

有时，对自己的才能不自觉、羞怯，会毁了自己、糟蹋了自己的。

我们不要大人，不论现在和将来，让我们把他们抛开，我们只是两个人，不是两家人，我们是两个在宇宙中游荡的灵魂，我们不愿芥独。走到一起来，别人与我们无关，好吗？

一切都让它变幻无穷，不让它死气沉沉。我也许算不上一个好人，但是就是我死也要把你举高一点呢。

美是无穷的，可怜的就是人的生命、人的活力却是有穷的。

我会老也会死，势必有一天我也会衰老得无力进取。可是我不怕。在什么事物消失之前，我们先要让它存在啊。

凭着满心的热望，凭着活力。我不是说着玩的。

自从我认识了你，我觉得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再也没有谁比你更好了，我的菩提树……无论是欢乐和悲伤，我总到那里去。

你的生命的活力在吸引我，我不由自主地要到你那里去，因为你那里有生活、有创造、有不竭的火、有不尽的源泉……我们一起请求上帝，愿它永远不要枯竭吧！

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把信写在五线谱上吧。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在五线谱里呢。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茎倒挂下来。”

他认为真实的不可能是美的，只有创造出来的东西和想象力的世界才可能是美的。所以他最不喜欢现实主义，不论是所谓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还是古典的现实主义。

我想在小波的墓碑上写上斯汤达的墓志铭这也是小波喜欢的：生活过，写作过，爱过。也许再加上一行：骑士，诗人，自由思想家。

我们曾经拥有幸福，拥有爱，拥有成功，拥有快乐的生活。

我坚决地认为，妖妖就是卡加郡主，我的最亲密的朋友，唯一的遗憾是她不是个小男孩。我跟妖妖说了，她反而抱怨我不是个女孩。结果是我们认为反正我们是朋友，并且永远是朋友。

可是那年头，没有粮票光有钱，只能饿死。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就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小心地用手捂着书包里那两本心爱的书，我想，我就是被车轧死，人们也会发现我书包里放着两本好书的，心里很为书和我骄傲。

如果一个人有什么幸福不要别人来分享，那一定是守财奴在数钱。

看见谁稍微有点儿与众不同，就要把他扼杀、摧残，直到和别人一样简单不可，否则就是复杂！

我看了这本书，而且终生记住了前半部。

老王，假如你真正爱过书的话，你就会明白，一本在你手中待过很长时间的好书就像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样，永远不会忘记。

我看着它，我的朋友葬身大海，想着它多大呀，无穷无尽的大；多深哪，我经常假想站在海底，看着头上茫茫的一片波浪，像银子一样。

可是她朝我伸出一条手臂低低地叫着：“陈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到我死时，一切感觉都会停止，我会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我害怕毫无感觉，宁愿有一种感觉会永久存在。哪怕它是疼。

人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些死前的游戏……

它有一种水晶般的光辉，好像是来自星星……真希望能永远读下去，打破这个寂寞的大海。

我希望自己也是一颗星星：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如果我自己是那么美好，那么一切恐惧就可以烟消云散。

可怕。我涂了又写，

我涂了又写，写了又涂，直到把镜子涂成暗蓝色，把手指和手掌全涂成蓝色才罢手。

我是姑姑养大的，可是她早几年就死了。工作迟迟没有着落，又不好意思找同学借钱，我转起各种念头，但是我绝对不能偷。我做不出来。想当临时工，可是户口手续拖着办不完。剩下的只有捡破烂一条路了。

我站在垃圾堆上却弯不下腰来。这也许需要从小受熏陶，或者饿得更厉害些。

因为她独具慧眼，很能分出好坏来。她聪明又漂亮。后来我们把这些都放下，开始谈起恋爱来，晚上在路灯的暗影里接吻。

我们亲密无间，但是没感到有什么必要去登记结婚。

我必须追求这种能力，必须永远努力下去。我的敌手就是我自己，我要它美好到使我满意的程度。

我常常看到那个寂寞的大海。如果我停下来，那么就是寂寞，不如试下去。

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我听到了金喇叭的声音。在这个荒岛上，我写出了一生中第一首从源泉涌出来的诗，我把它刻在了石头上。

我不觉得饿，还可以支持很久，我既可以等待，也可以游泳，现在我愿意等待。

我感到自豪，因为我取得了第一个胜利，我毫不怀疑胜利是会接踵而至的。我做到了第一件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可以接着做下去。我喜欢我的诗，因为我知道它是真正美好的，它身上有无可争辩的光辉。我也喜欢我自己造出的我自己，我对他满意了。

我不需要刻上我的名字，名字对我无关紧要，我不希望人们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的胜利是属于我的。告诉你，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